我一生都无法忘记你

【短篇】言,归于好

言,归于好

 

又名 朴少爷的助攻之路是如此多余



一个人最需要做的不过是忠于自己的欲望,还有忠于自己的感情——所以我要感谢你,容纳你,包裹你。

坚持好的,坚持喜欢的,坚持守候的。你说你不信任任何人,但我只想告诉你我可以坚守真心。


徐伊景不是怪物。


她默默地对自己说,那似乎是因为紧张而握紧的手有些发颤,李世真眼里变得模糊起来,她倒吸了一口气,才止住差点掉下来的眼泪,她忽然发现一个事实——认识徐伊景以后自己变得越来越容易落泪了。


明明那个人一直在教导的是要她更加坚强、明智、果断、决然,她却不争气的变得越来越奇怪。李世真想起不久前徐伊景对自己说的话,“不要无理取闹”,那语气好像在抑制一个不听话的孩子。她苦笑起来,在这个过于强大的女人面前,自己难道不就只是一个天真的孩子吗?


李世真还记得在车祸中逝世的双亲,虽然那个记忆稍微有些模糊,但是她还能清晰地记忆起母亲的笑脸,曾在昏暗的台灯下柔和的眼神,总是疲倦地轻拍她的肩膀。


她想她或许是太孤独了,因为太期盼一个依靠,而中了徐伊景的毒,倒不是说她真的就有那么孤独,她还有一个住着姨母和妹妹的家,有即使再潦倒也坚决地要她不做亏心事的家人——她只是少了一个依靠、一个彼岸,如同准备考试的学生少了那份做好是为了自己的倔强,如同困于深山的探险者少了一颗偶遇的苹果正挂在不算太高的树枝上。


所以当初徐伊景面不改色地告诉她她可以给她依靠时,她的心和她的思绪才会纷乱起来,在那之前的她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弱地退缩下去。一辆救护车从她们的身边慢悠悠地驶过,最后才停到医院门口,她听见那“呜啦呜啦”的鸣叫声,可是她觉得自己无药可救了。


那不过是徐伊景抛出的诱饵,她不能原谅自己那么简简单单地就上钩。


“我们之间能谈什么呢?天气?兴趣?购物?”还有不久前这个人摆着你觉得是怎么样的脸把她热腾腾的心一下子压倒在海底的事情,要是她从来没有听过两支酒杯交错在一起发出的清脆碰撞声,要是她从来没有亲手把那条刻着“love more”的手链围绕在手腕上,她还不会那么生气。


“我赢不了她啊,”朴建宇一边说,一边把杯子里的烈酒一饮而尽,“徐伊景,她说人类是赢不了怪物的。”


代表是怪物吗?


李世真也抿了一口酒,多往男人身上看了一眼。


她想说你别喝了,我可不愿意送一个富二代回家,可是人家喝闷酒的原因那么醒目,又不想自己,总是烦恼一些其实不在自己的世界的东西。


李世真收回了目光,这个软弱的男人让她感到嫉妒,虽然她不得不承认偶尔她会忍不住幻想朴建宇是一个多么值得托付终生的男人,而不是什么患难与共的战友,但她终究是明白那不过是逃避真心的假象罢了。


所以她忽然用力地把酒杯放在桌面上,恨恨地向男人说:


“我也喜欢代表。”


朴建宇眨了眨眼睛,忍不住看了看刚刚被自己清空的酒杯。


“我还以为我听错了,”他笑着抬起头来,又迅速偏过头往自己杯子里添酒,“世真啊。”


他过了一会儿才说:“这种话你不是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吗。”


“即使代表是怪物也还是喜欢。”


“那又怎么样呢?”


“因为欠她太多所以喜欢,因为嫉妒而喜欢,因为她的出现改变了我才喜欢,因为……”


“啊啊,我知道了。”朴建宇打断了她的话,这样做并不绅士,看得出来他其实也没有表面上那么无动于衷。


“所以,我不会再去调查她了。”


“什么?”男人提高了音量,好像这句话比起上一句话更加让他惊讶。


“没有什么对和不对,没有原则和打破原则,只是因为喜欢,就会想成为某人的挡箭牌,给她荫蔽,即使做不到……”她顿了顿,庆幸自己喝酒时的节制,“也绝对不会伤害她——代表想做的事情,我不会再阻止了。”


李世真站起身来,眼看着就去提包。


“你是在责怪我伤到她了吗?”朴建宇拉住她说,“这也不是我想看到的。”


“不只是这样的原因,该说的我已经都告诉你了。”


“跟着她你也会受伤的。”


“那就和她一起下地狱吧。”


她说的那么干脆,特别是“地狱”这个不怎么常用的词,从她口中说出来却像是在说某个度假城市。


朴建宇知趣地松开了手,他明明早就知道自己赢不了,不管是徐伊景,还是李世真。


“世真啊,”说到底他还是一个胆小鬼,“有一句话你说错了,不是伊景改变了你,相反,你改变了她啊。”


他没有等李世真把包挂上肩,却把刚刚为自己倒满的酒杯再一次饮尽。


“重要嘉宾还没有真正上场,你还是留下来吧。”他指了指李世真身后不远的地方。


隔着餐厅透明的窗,可以看到穿着深色大衣的高个子女人正从白色捷豹中踏出,外面下着雨,因此她撑了一把黑色的伞。除了白皙的脸上鲜红的唇色,她整个人都快要隐匿在夜色当中了。


“代表?”李世真怔怔地轻呼,眼睛却片刻不离那人,“怎么会来?”


朴建宇耸了耸肩,自知现在是自己退场的最佳时机,只说着“我还有一点其他事情,”又轻声道了句“再见”,随即离了桌。


他刻意从后门离开,不愿意撞上徐伊景的面,虽然他早就默认了自己的放弃,也很早就意识到了徐伊景和他之间永远不可能会诞生出他希望的爱情。


就像他也会对李世真动心,就像大多数狗血言情剧一样,对清新的灰姑娘生出王子般想要照顾她的愿望,但是他也明白这并非属于他的唯一。


他是一个多情而善变的人,不像徐伊景,口头上硬邦邦的,藏匿内心的技巧高超得可怕,一旦踏入却无又所不入——也不像李世真,出生在普通的家庭里,经历了失去亲人的悲痛后仍然保存的善良其实的坚定不移的。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个任务,是忘了说一句话,一句徐伊景式、明照不宣的情话——


应该是吧?他暗自揣想。


“我还是有点后悔的。”


“后悔”这种感情原来怪物也会有吗?


他还以为只有他一直有丝丝后悔来着——他后悔昨天晚上去画廊,发现徐伊景因为发烧和高强度的工作晕倒在门口,这使他有耐心时隔多年再次把这人轻放到自己后座,一不小心就听到她在睡梦中呼喊李世真的名字。


徐伊景在他的心目中的确是一个怪物,虽然并不是只有可怕一面的怪物,但终究是一个怪物。他想她可能不清楚和李世真之间的情谊到底应该归于何处,所以呼唤时那么焦躁,生怕对方会跑开。


朴建宇打算做一个好人,因此等病床上的徐伊景一醒,他就爽快地开导她起来。


“如果你同情她,珍视她,想要给予她、吻她、得到她,想象过和她牵手度过未来……”他认真又不认真地对着徐伊景说,“我想那就是爱了。”


他没说出“就像我曾经对你那样”,想着再过一会儿这个人就会醒悟,然后他爱过的两个女人都会得到真正的幸福。


这一会儿的时间比他想象中要漫长一点。


“我想也是。”徐伊景靠着床沿坐起身,一只手腾出来表示拒绝他人搀扶,一副骄傲的模样,“看来建宇你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


朴建宇第一次看见她笑着开玩笑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看来是要我帮忙了,”又忍不住挖苦道,“看来伊景也不是那么万事通晓,武真集团在韩国还是有点希望了。”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私心,连忙去看徐伊景的脸色。


徐伊景叹了口气。


“我说过吧,建宇,当你意识到自己欲望的时候,就没有谁能够拆掉你的城墙了,”她顿了顿,似乎还在整理思绪,“帮我告诉世真,就说我还是有一点后悔的。”


看到她挥了挥手,朴建宇识趣地走开。


“理事他们应该快到了,就算是为了世真,你也对自己好一点吧……”他站在病房门口,看到徐伊景不领情地剜了他一眼,苦笑着继续说,“我们约了今晚六点,徐会长肯定明白有的事情还是需要您亲自出席比较令人信服。”


“我知道了。”徐伊景不紧不慢地回答,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病号服。

 



朴建宇越想越担忧,徐伊景向来说到做到,可是他没能完成他的任务,那句傲娇的情话没能从他这里得以转述给李世真小姐,要是徐会长没能如愿,迁怒到他这里他可是百口莫辩呀。


于是他又折回餐厅,想着倘若徐会长表达爱的方式太委婉,李世真又真的想不开,他还能跳出来圆个场。


可是他远远地就看到某位知名人士被摁到沙发边上,而另一只靠酒劲胆大包天的兔子正背对着众人熊抱着她,一边哭一边还使劲往人家身上蹭眼泪。


餐厅的暖气开得太足,两人身边的窗户蒙上白茫茫的一层雾。李世真的拥抱一定非常热烈,才能在冰冷的商战中温暖徐伊景那颗冰凉的心,朴建宇猜想着,他觉得这样很好。


他隐约还能想起当年自己提出要让徐伊景和自己一起逃跑的事情,那样双手张开,直视对方,他现在已经做不到了,因为徐伊景轻而易举就改变了他。


徐伊景却没能改变李世真,所以她们这样很好。


“代表nim,明明生病了就不要从医院跑出来好不好!”朴建宇听到李世真那个大嗓门,好像完全忘了旁边有人,他不禁为那人擦了一把冷汗,心中担忧徐伊景会忍不住开启她那个麻烦的岔人模式。


“世真陪着我就好。”让人大跌眼镜,这位名叫徐伊景的大人物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毫无忌惮地安抚起身上的兔子来,那语气诡异的温柔,让朴建宇硬生生咽了一口唾沫。


他没见过李世真大哭的样子,更加没见过徐伊景这般模样,也不知道自己离开不过一小会儿功夫这俩人说了什么,好奇心涌了上来,他想起徐伊景对他说过的话,所以没有犹豫太久就决定直面自己的欲望。


他小声问一旁的服务员:“我说,她们说了什么吗?”


“那个在哭的小姐好像开始还发脾气来着,说什么我听说您生病了,脸色也不太好,说她不该跑过来的,”服务员悄声应道,“另一个……苏到爆——抢着说什么——我很想你,我也愿意停下来,我想我爱你……”


朴建宇挑了挑眉,想象了一下徐伊景挺着刚刚出院的身板一见到李世真就叹了口气的样子,又想象了一下李世真那藏不住心事的眼睛里面泪水不停打转,她们还需要说什么呢?


他意识到自己的多余,好似那坐在不远处的两位身上的光与热全都对准了自己,他发现再不退场就要被烧伤。


朴建宇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那就是他会忍不住给自己加戏,于是临走时他擅自招呼看热闹的服务员们走开,又对着自己小声嘀咕,他觉得这两个人真是传奇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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