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生都无法忘记你

惊雷

惊雷

(一)

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果南了,这是一件让我感到格外自豪的事情,到了现在,我们都长大成人以后,对于我是果南当之无愧的竹马之交这件事,我感到更加自豪了,甚至有些时候——虽然这种时候不多,但也足够让我提高警惕了——在那种时候,我会觉得自己相比果南身边的其他朋友,对于果南而言,也只有这一个特殊之处了。

这种感觉让我很不好受,有点卑微的样子,但是我必须要承认的是,当我越发离不开这个人、当我想念她越发频繁、当我越发想占有她的一切时……果南还是像以前一样。

因为我是一个多变的女人,而果南却可以保持着原样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在她的心目中肯定是和黛雅一样的大小姐的类型的、需要保护的、害羞的、内向的的孩子,然而被拥抱后就原形毕露了——倔强又蛮横、任性又不计后果的我一定给果南和黛雅添了许多麻烦——后来又自私地抛弃她们去美国,虽然这并不完全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但是那时的我又有多么坚定呢?

“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想再看到你。”我都不记得听到果南这么对我说时自己是什么表情了,那时的我想必还是没心没肺的样子,固执地又缠着果南好久——说到底,让我能够再次找回最初那份友情的,才不是那种死缠烂打,而应该是黛雅的守候啊——又或是是千歌那一声大吼、又或是梨子的敏锐、又或是露比长久以来对我们三个姐姐默默的关心……

如今每每想起在Aqours的时光竟全是快乐的记忆,这样说来,我们九人是有太久没有再聚了——

开完会后就去打电话给黛雅,让她帮忙联系一下大家。

我这么想着,负责A项目的史密斯小姐仍在发表着她的长篇大论。

其实呢,我知道她最终要说的是什么,不过又是:“小原小姐,针对公司目前的经营情况,我认为早些告知原董事长是非常有必要的。”

我却在心里琢磨着和旧友们的重聚之旅。

所以去哪里好呢?

这时,澳大利亚这个国家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为什么偏偏是澳洲呢?

说实在的,去中国可是我一直最想做的事情之一!甚至回趟意大利也是不错的选择,我轻叹了一口气,还能是什么原因呢?

澳洲是果南在的地方啊。

这就足够成为我选择它的全部理由了。

“史密斯小姐,你的话中有太多不合理的成分了,还是先停停……”卡罗琳——我的表妹这时皱着眉头打断了史密斯,我知道她是在帮我,对此我正想向她投以感激的目光,“听鞠莉……”

“格温女士,我不知道你是否懂得尊重长辈的道理。”,听到卡罗琳的话肯定不是她预料中的,但史密斯小姐还是立刻做出了反击。我看得出来,她多年来作为父亲的助手积累起来了丰富的谈判经验和经商策略,她是那种有那种鹰一般眼神的商人。也正因如此,她将要说出的结论让我感到更加沮丧了。

我的表妹显然还不是史密斯的对手,我看到她埋下了头,没有再说话。那句话戳到了她的痛处,毕竟她今年三月份才上任就坐到现在的位置,就算她的确是十分优秀的人才,要说我或者父亲没有放一点水,那谁都不会相信。

“史密斯,请你把话说完吧。”既然如此,我干脆说道。

当史密斯开始继续她的演讲,我的神思就又变得恍惚起来,果南那张可爱的脸又出现在我脑海中。

如果要用什么来形容她的话,那应当是夜空中星星、是大海中的海豚,如今变成了芳华中的花妖。我知道,在某个时间开始,我就陷入了禁断的爱恋。她完美无瑕的身躯散发着婀娜的诱惑力,那双紫色的瞳孔中向我投来的任何一束目光都是炙热的——真糟糕,我爱上了果南……我最好的朋友之一。

刚上大学那会儿,我时不时还会坐着飞机去拜访她,有时是约上黛雅一起、有时是要拉着她再去东京、有时则是我单独去找她。她说她要拿到PADI,我就不断地鼓励她。但是果南她就是这样,对自己的事情总是一副没信心的样子。

其实我知道啊,果南她一定能够成功的。

她这个人,虽然是顽固了点,但是也因此非常有毅力,像阳光一样温暖,也非常会照顾人……

啊啦,我的助理小姐似乎察觉到我已心离会议,有些担忧地看了我一眼。为了不让她更加担忧,我中止了对果南的怀想……紧张地抬头看向史密斯小姐,她也正看着我,话语说到了最关键处——

“小原小姐,针对公司目前的经营情况,我认为早些告知原董事长是非常有必要的。”

啊,果然是这样。

我装作面无表情,心里却在嘲笑自己。

“史密斯小姐,原董事长刚刚才从昏迷中醒来……”我可怜的助理小姐还不想任由我服输。

“刚才的话各位都已经听到了,我想我没有必要再重复一遍,”史密斯小姐这般咄咄逼人,她的火焰烧伤了在座信任着我的商人们,可是他们沉默不语,事到如今还能说什么呢?

但是我不恨史密斯小姐,至少到现在我并没有恨她——史密斯是母亲的挚友,父亲在任时她就是这样,把公司的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看着她,我甚至想到了中国唐代那个著名的李世民畏魏征的故事。可惜我不是那个贤君李世民,但是我还是努力让自己不露出悲伤或者是愤怒的表情,我在心里不断警示自己: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我知道了,我会告诉他的。”我用尽我所有的表演才能来让说出这句话的自己显得自然一些。

“轰!!”

话音刚落,一声雷鸣贯穿了整座大楼。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房间里忽地一暗,我明白过来,是停电了。

会议室里只有应急灯还亮着,父亲喜欢的那些奢华风格的水晶灯黯然褪色,我四顾周围,大家还是端正地坐在座位上,只有雷鸣的一瞬,我才看到他们的脸上闪现出惊慌的表情,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冷静。

我疲惫地站起身,在昏暗的灯光下捏了捏鼻根,才说:“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结束吧,大家辛苦了。”史密斯站起身来似乎还要说什么,我立刻又补充道,“都请回吧……答应的事情我会去做的。”

言毕,我向大家报以优雅的微笑,目送着她们离开,直到史密斯小姐也走出了会议室我才似乎松了口气。我转过身去看窗外的城市,这才注意到外面已经开始下起雨来了。天空中偶有电光闪过,雷电带着凶猛的戾气,仿佛要把整座城市吞噬。

(二)

从我意识到自己对果南那份超出闺蜜之谊的感情时,我就开始躲着她了。不再日日发讯息,不再隔三岔五地去澳大利亚缠着要她带我去潜水,“去澳洲的飞机也差不多坐厌倦了。”我这么对好心的黛雅解释道,她没说话,没有去戳破我的脆得不能再催的谎言。因为果南没有亲自问过我,所以我也没有再多做什么解释,我甚至没有问过黛雅她又是怎么跟果南说的。

“对于自己的事情总是没有信心,果南就是这样,鞠莉你知道的吧?”我记得电话那头黛雅的声音有些颤抖。

“啊……是啊,我知道……”

“所以果南她会怎么想呢?”

“黛雅……我真的……厌倦了啊……”

善变的我、软弱的我,也是恶劣的我,我爱上了果南,我害怕这个事实。

家里人不会同意的吧?

黛雅呢,黛雅也在诧异吗?

果南——会因此讨厌我吗?

不久前,我其实已经将公司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知父亲了,他的脸色比我想象中还要苍白一些,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力气,却眉头紧皱着,甚至还从床上爬了起来,念叨着:“我们要好好打一仗了!”我父亲那个人啊,精明得要死,又很看重名利,可是他非要不顾那些老一辈人的反对让我来继承这个位置,就因为他觉得自己活不久了。一年以前,我听到他告诉我说他自己得了癌症。

“鞠莉,你该长大了。”

明明那个时候,他的身体看起来还很健康——他却用壮实的身板说着这么绝望的话,让我不禁怀疑其中的真实性。但是这句话还是让我彻底无法回避自己的责任,我硬撑着外界媒体和公司内部给我——“一个太过年轻的董事长”的压力,直到今天。

我经营得不够好我知道,所以才没能及时发现公司出现的问题,没能迅速做出反应扭转局势。现在还得把父亲又从病床上架起来,就像我永远也无法让他可以轻轻松松地走完他最后的时光一样。

真的,这不好受。


如果让我来歌颂恋情的话,那一定是一首悲伤的乐曲,就好像每一个音符随时都可能从甲板上滚落,然后浸没在深蓝色的大海中。但同时,这也应该是一首温柔的曲子,因为作为故事主人公的果南,就是那样温柔的人啊。

当我从幻想中醒来时,桌上那张不大的纸上已经写满了果南的名字,我记不起上一次写下她的名字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什么样的情景之下。我只是呆呆地看着这笔迹,不忍心将它们划去,于是干脆把纸对折扔进了抽屉里。

雷声再次响彻在整个大楼,仿佛一个惊讶的女人在嘶声尖叫,我躲在无人的办公室里,大脑放空,觉得一事无成。


九点后,我提着包离开了公司,外面还下着暴雨。我脑子里什么也没想,一直到冰冷的雨水打湿了我的头发,我才走进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家酒吧,我的目的甚至不是躲雨,只是在潜意识中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在酒吧会很应景。酒过三巡,我渐渐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原本麻木的意识被蒙上了一层幻影。

果南,我想要抱抱。

我一激灵,难得提起精神想要督促自己打消这个念头。我晃了晃手上的高脚杯,杯沿闪亮,让我觉得很刺眼。

嘛,反正她也不会在这里,想一想还是可以的。

我开始自顾自地开脱道。这么想着,胃里突然很不舒服,我放下酒杯,跟酒保挥手示意自己要暂时离开一会,就走到酒吧门外透气

这时我的电话响了,我侧脸望去,屏幕上是妈妈的称谓。

这就不能不接了。

我告知自己,然后把手机放在耳侧。

虽然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妈妈的语气还是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她真是个坚强的女人,我再次对自己是她和爸爸的女儿这件事感到羞愧。

我家的教育向来如此,从小到大我很少听到父母的夸奖,比起说着“我爱你”、“真是个乖孩子”,我父母还是更青睐于默默地注视着我,或者严格地指出我美中不足的地方。但是今天妈妈没有说任何一个带有批评意味的词语,她话语中不太自然的鼓励和安慰反倒让我感到无所适从了。

“你不要责怪公司里的其他人……她们是有自己的选择……”妈妈颇有些语重心长地喃喃着。

我愣了愣,也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特有所指,如果是的话,那也许是指史密斯小姐吧。嘛,也没什么匪夷所思的,史密斯小姐毕竟是妈妈的好朋友。我叹了口气,已经不乐意去继续想这些事情了。

但是我还是问了一句:“妈妈,你说我把公司的破事告诉爸爸……对他病情的恶化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呢?”

“噢,鞠莉……”妈妈沉默了一会儿,好像这是一个巨大的难题,“我不知道。但是不是你的错,真的!”

在这短短的几十分钟里,我做了个梦,那是十几年前我、爸爸和一条小狗的故事,我在街上带回家了一只流浪的小狗,我还记得它浅灰色的软软的皮毛,和它蓝色的眼睛。

“我就要养它!我就要!”我无理取闹地嚷嚷着。

爸爸他对狗毛是有点过敏的,所以一开始坚决反对。两个人冷战了很久,最后是爸爸做出了了让步。

但是没有过很久小狗就死掉了,那是一只得病的小狗,从我把它带回家时,它就已经病入膏肓了。爸爸看我伤心的样子,其实他自己也很不舍吧,就对我说:“没关系,爸爸可以再买一只回来!”

但是,因为害怕再次体会那种失去的痛楚,我拒绝了。

“鞠莉,别哭了,再养一只就好了!”

“不要!爸爸。”

接着我醒了过来,一睁眼,乱杂的酒杯倒在桌面上,仍是酒吧没错了。我突然意识到,是我自己放弃了什么,而不是爸爸或者妈妈剥夺了我什么。就像那只小狗,是我自己害怕了,拒绝了。

如果我再勇敢一点,如果我再坚定一点,是不是就不用逃避着果南了?


“鞠莉……”这时我听到了声音,于是抬起头来,竟然看到果南就站在我面前,她撑着一把深蓝色的雨伞,穿着白色的卫衣,戴着一顶哈蕾帽,头发还是像以前那样盘起,虽然置身雨幕,还是一副干净利落的样子。

“真的是你……”她对我说道,语气中尽是不可思议。

我被她紫色的、充满仁慈的目光所吸引,竟然不知廉耻地径直拥抱过去,于是接触到了,果南非常完美的躯体。

“鞠……雨!雨啊!”她慌乱起来,连忙把伞往我这边考过来。

我挥霍着酒精带来的麻痹感,忘了果南在我的连累下被淋湿的后背,忘了自己现在已经是个大人了,更加忘了我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了的事实,还像以前那样在她身上蹭来蹭去,却也的确是找不到话语来填充此时的寂静。

“我都听说了……你父亲的事。”她突然对我说道。“我很抱歉,鞠莉……”

我在心里玩味着这句话,竟然病态地微笑起来——你有什么好道歉的?你不就是一个局外人吗?

果南你——不一直把自己当成一个局外人吗?

“鞠莉,我能够请求你吗?”

我沉默着,只是沉溺在果南的怀抱中。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朋友,但是……求求你……我希望你能振作起来!”

我才是那个不合格的友人啊,果南。

“你要我怎么做?”我轻轻地说道。

“我不能妄下评论,也不知道事情有多少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她迟疑了一下才说:“黛雅告诉我的。”

“那就都是真的。”我立刻答道。

这句话好像起到了关键作用,果南开始变得坚定、热情,她盯着我的眼睛,好像为了确定我有没有在说谎:“我觉得鞠莉你应该向伯父道个歉……”

“我果然错了吗?”

“不,鞠莉!”果南突然抱紧了我,“我不是指工作上——没有好好正视他,没有笑着和他说再见什么的——只有这点你是错了。”

啊,果南抱得真的好紧,难道是害怕我生气然后一走了之?

我感到眼睛里充盈着什么,甚至傻乎乎地想要去摸。

但是果南比我抢先一步,她伸出手轻轻拭去我脸上的眼泪,“伯父真正希望的,难道不是鞠莉你能好好生活下去吗?”

是吗?我也在心里问着自己。

“他希望的是你能够过上一个幸福的人生啊!”

我应该知道的,就像在我的生日那天,爸爸因为工作没在家错过了,他没有弥补过任何一句“Happy birthday”,却在第二天送了我一架直升飞机;他逼迫我回到美国读书,却也一直让內浦的房子保持着原样;他最后要为公司“打赢复仇仗”时,那只宽厚的手掌曾经放在我肩上……

“鞠莉,振作起来!你的公司还需要你!”

“那你呢?”此话一出我自己都被自己吓到了。

这是得意忘形,我几乎后悔起来。

“我也需要你啊……我以为你一直都知道的。”果南移开视线,这让我看不到她的脸。“故意避开我什么的……也只有鞠莉才能做得这样绝情了吧……”

我的身上似乎开始有了温度。

“如果不是黛雅……”

“她还说了什么吗?”

“不,没什么……”我注意到果南明明没有喝酒却像我一样脸红了起来,这激起了我更多的好奇心。

“到底说了什么啊?”

“你说黛雅说的都是真的,是这样吧?”

我颇有些犹豫,但还是肯定道:“是,我是说过。”

果南这时才回过头来,像个孩子一样,用一种复杂的神情缓缓问道,“那鞠莉你喜欢我吗?”

——这下我知道黛雅那家伙跟果南说了什么了,她……她不会说了……

“其实我觉得鞠莉她是喜欢你的。”这样的话吧?

“你喜欢我吗?”果南再次问道,脸离我很近,这样子真的都不太像往日的果南了,这么紧追不舍,却仍然不失可爱。

喜欢。

我的心似乎在替我做出应答。我却在现实里不争气地低下了头,“也许……可能……吧?”

可能是我的错觉,但我总觉得果南她突然有点气急败坏的样子,“那我如果说我喜欢你,鞠莉你……喜欢我吗?”





尾声

人生的旅途是那般漫长,我也会偶尔遇上暴雨的日子,我记得那时天空中突然一声巨响,闪电把乌云全部撕裂开来,我开始发抖、不安、急躁、无力,却只是安静地呆在雨幕中自我沉醉,这时有人在雨幕中向我冲来,狠狠地抓住我的手,把我扯进她那本不大的伞中。

那个人就是我人生的惊雷,她撕裂了我,惊醒了我,照亮了我。

那个人绝不是我人生中的惊雷,她只是温暖我,回望着我,陪伴着我。

她不说话,只是那牵住的手握地好紧——我明白她也很害怕,也许我也是劈裂了她的那一声惊雷。我很感激她,她踏出了那一步,我也应该为此而努力,如果惊雷是你,那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PS.最近鞠南tag有点冷,来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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